「山首」

存在主义危机中循环

【Breddy】一位目羊人的自白

中学校园故事

e视角,治愈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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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爱情和友情到底是如何界定的?

  我不清楚。但是我对杨博尧的感情已经超过友情的界限。

  九年级第一学期。我的目光总是追随他的一颦一笑,他左眼的那颗痣,他白皙的脸庞,我光明正大地安静地看着他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他啊,他从来不会发现我的目光。

  开学以来不知第多少次,杨博尧快速走过我的课桌,看着他面无表情走向教室后方,我微微张开的嘴干涩无比,脑中想好的一句最简单的问候也无法传达出去。算了…不要打扰他,你又没什么重要的事。我对自己说。

  也许他只是忙着学习。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借口,我奉劝自己不要敏感,不要在他面前任性。都初三了,应该懂得学习面前,什么都要舍弃。

  他还是秉持一如既往的坚定与果断,马不停蹄地做着一切考试准备。浸泡在成堆的试卷里,整个教室压抑而沉闷,他看起来比以往更瘦了,焦虑在他脸上常驻,但他的行动告诉我,他承受住了这一切,而我恰好与他相反。尽管前些天在他身旁还笑着安慰他说自己不担心什么,尽管之前为自己打了那么多次气,做了那么多鼓励,我却力不从心。我曾以为我和他并肩战斗,可我学不下去了。我的身体也支撑不住,失眠与无力感并存着。

  我不敢告诉他。我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达给他。他总是认为我可以像他一样,我跟在他身后,脚步却越来越远。我感到自己孤身一人,却渴望和他拥抱,搂着他大哭一场,补偿自己被痛苦所消耗的精力。

   哪有什么灵魂伴侣,普通的我们从来都是被繁忙冲淡了感情。

  思绪再一次绕回这里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无奈睁眼看着满屋漆黑,点开手机音乐播放器。一曲德彪西的月光在房间的黑夜中流淌,我想起波光粼粼的海面,月色温柔,将我引入沉静的梦。

  我多渴望这段日子快些过去,让我找回我最最亲爱的杨博尧。

  喜欢杨博尧真是没头没脑的事情,但看到他比我略矮半头的身高,看似呆板的死鱼眼和黑框眼镜,我的嘴角总会扬起。我越来越发现,他小小的身躯中蕴含的力量,那份果断与坚定,让他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名列前茅,让他在演讲台上平和稳重地阐述他的立场,让他在我心中成为一个光点,喜欢这样的人,是我的荣幸。

  也许一切起于十三岁的那个夏天,我和锐哥他们赌成绩赌输了,要供出自己喜欢的人的姓名。为了抵挡朋友们八卦的好奇心,我作为一个单纯的阳光男孩耍了小小的心机,我说:“我喜欢杨博尧。”锐哥带头起哄,而朋友们也哈哈大笑着放我一马。这是一句很完美的玩笑,它摆明了真相,却不会有人相信--一个秘密最好的保护色。

  此后几个月里,我总想着有点小把戏逗他开心,捉弄他。他是个腹黑的人,经常反过来损我,我自然要损回去,都怪我这该死的好胜心。吵吵嚷嚷的互动,或搭着肩膀挽着手,从寝室到食堂,我们共同的朋友都见怪不怪。我兴致勃勃地跟他讲周末看到的漫画,或是吐槽老师和作业,或是赞美校园里的樱花与银杏。多小的事没有亲口告诉他,都像有所缺失。他很少说起自己的生活小事,讲起稀奇的事物却滔滔不绝,闻所未闻的,都被我偷偷加入了关注列表。我如此倾心,入迷,接近他,感知他的温度,希望我们都能是对方的唯一。

  可惜,他的大概被另一人记在心里。初二整个学期,他与好同桌裴勾搭得紧密。裴不是典型的帅哥或学霸,但他的风趣和气质似乎是杨博尧喜欢的类型。记得在数学课上,老师正入迷地讲二次函数的判别式,第一排的杨博尧在和裴传纸条,你来我往,坐在后排的我远远观望,他笑的那样开心。我尝试不去想,可二次函数的小三角与一堆字母系数看起来索然无味,酸涩的感觉无法消退。我甚至可以确定裴是喜欢杨博尧的,如此多的纠缠在他与别人的交往中可从未出现。可这又如何呢?我作为他的普通朋友,怎能替他做主?

  明目张胆地喜欢,我怕他心烦。我太没有安全感,怕自己对他的依赖成指数级增长,却总被当做玩笑。我回避他,下课不与他说话,上课不再看他,每天都保持距离,疏远不是最好的办法,但我需要空间冷静。

  但是他的光芒又不断吸引我——喜欢是一种发自内心、无法控制的情感。

  小提琴的木纹,松香的气息,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外,阳光正好,洁白的教学楼墙面,与蓝天映衬。指尖按着琴弦,表情不自觉地严肃,莫扎特的小步舞曲轻松愉快,拉德斯基进行曲还原出操的感觉。我深知自己距演奏门德尔松,柴可夫斯基和帕格尼尼还有很远,我深知自己的练习远远比不上更多优秀的人,但他总会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与手指,认真听着,然后直白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受。他常戏说自己是音痴,但我认为无妨。他聆听音乐时,眼神没有批判,只是平和而沉静。他听的机会不多,因为他多数忙着学习与参加各类活动,但他认真地夸奖我拉的很好的样子,真的很可爱。

  他会在傍晚走出食堂时挽起我的手臂,愿意陪我看晚霞神奇的色彩;会推着我和他一样参加各类活动,怂恿我做从不敢想象的事。

  但时时刻刻,我要记得,杨博尧的好,不能有更深一步的理解。初三第一学期开学,我对杨博尧的感情还是飘忽不定喜欢,克制,放弃,复燃。我收到裴的纸条,他问我是不是想和杨博尧谈恋爱。果然有这一天,我要为我们这段感情下个定义。谈恋爱吗?不,我不想和他谈恋爱,这个词太浅薄。尽管还是喜欢他,超过友情的喜欢,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杨博尧的一任男友——那样易逝的感情。尽管不清楚裴的动机,他已知晓我的答复。我们就是朋友,要是伴侣,也要当灵魂伴侣。

  也许友情对我们而言足够了,但我想让这友情最纯粹最美好最独一无二,来弥补我内心的缺憾。我听过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,我艳羡世上拥有灵魂伴侣的人,我幻想过那样的故事发生在我们身上。他会在我小小的嫉妒心产生时给我一个拥抱吗?他会听懂我拉给他的小夜曲吗?在流转的关系中,无论是恋人还是友人,只有灵魂的默契才能让我们用不分离吧?我从不求事实那样美好。和他走在一起坎坎坷坷,偶尔我会精疲力尽,决心放任我们的故事走向最普通的结局——他笑起来依旧明朗,我不在他的身旁。

  杨博尧,你在听吗,若我们不再是我们,请你珍惜这段最后的时光,不是留恋故事的结局,是为下一段人生开启序章。

  刺耳的铃声让我瞬间清醒,听见床柱摇晃的动静,我下意识睁开眼睛。白色的蚊帐,床头的校服,大脑很快想起今天的任务与考试,熟悉的力量在身体里积攒,原来时间飞速奔到第二学期。过去的无力感像是孤独的战败兵在敌人的领土里,没有一次反抗做的彻底:我原期望像他一样在期末考试取得领先的成绩,参加提前批的录取,但显然,我的排名垂直下跌,在最重要的时候一跌到底。失声痛哭、以泪洗面之后,是时候重振旗鼓了,陈韦丞,不能再等了。在还有能力奔跑时,就要不顾一切地向前冲,更何况杨博尧在远处等你。

  欸?杨博尧好像真的在寝室门口等我。矮矮小小的身板,大大的黑框眼镜,他面部平静,眼中却带有微微的喜色,与上学期的焦虑黯淡成鲜明对比。“跟你说,今天不出操,咱们赶紧去食堂!”左手被他用力拉起,重心不注意地向他倾斜,略有一个踉跄。他小跑时微微翘起的发丝凌乱地摇摆,宽松的校服卫衣套在他身上,脚底的白色板鞋踏在红砖路上发出响声,显得小小的他格外有冲劲。冲到队伍末端,我看见他微微喘气,心想要不是他拉着我能跑得更快。但我很欣喜,早餐的小笼,第一节课的题,都格外宜人。

  题目,睡眠和杨博尧,仅需三样,我短短几个星期的备考生活比那么长时间的校园生活都更简单,纯粹。杨博尧与我又走近了,从寝室二楼到教室五楼,回到最初的距离,没有格外多的情感,随心地聊天,玩笑。不紧张,不激动。

  第二批录取考试,他作为第一批预录生并不在考场,那天早晨时间匆忙,他只是简短地笑着说句加油。临走前,望向他的背影,我竟格外坚定自信,他一定知道这一点。不然就不会冲在前面回头,不然就不会拉着我向前走,其实他愿意相信我,在任何时候,比我更相信我自己。他夸过我的理性,夸过我的坚韧,我说他并不完全了解我,他说他有直觉。也许他的直觉是对的,从他那里,我找到了自己的光点。

  考完试的那周,离发成绩和夏天,都还有一段时间。午后的消遣变为和杨博尧散步,在操场和热烈的阳光下,随意任性地走着,跑着,跳着,聊些过去和未来的,严肃或幻想的话题。如果要和一个人一同漂流荒岛,该选谁?你是我心中的头号人选。

  阳光直射在塑胶跑道上,操场似乎被隐形的盖子罩住,空气静止,声音放轻,热浪和晴空让人变得慵懒,脚步放得很缓慢,除了彼此之外,与所有边界的距离都遥远。

  考试顺利,暑假安排满满当当,八九岁的小事细数不少,时笑时闹,自由狂放,未来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他略有担忧的望向我说:“未来如果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?”我微微一笑,这个问题我想过无数次,而今天就公布答案。“前方的两条路坦坦荡荡,我会仔细走完,在下一个交汇处等待,将沿途的风景带给你。”

  兜兜转转,我们终回到起点,像交响曲再现的第一主题,冲突对比变奏之后,重合爱与陪伴的旋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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